碎在玉米里的日子 文/漆寨芳 入冬以来,二姑一直在自家的庭院里脱玉米。庭院很宽敞,两层的小楼坐西朝东,清晨的太阳一露脸,整个院落就暖融融的。 喝过早茶的二姑坐在一把小木靠背椅子上,两侧横七竖八堆放着金灿灿的玉米棒,整个人似偎在金山里。那双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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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在玉米里的日子
文/漆寨芳
入冬以来,二姑一直在自家的庭院里脱玉米。庭院很宽敞,两层的小楼坐西朝东,清晨的太阳一露脸,整个院落就暖融融的。
喝过早茶的二姑坐在一把小木靠背椅子上,两侧横七竖八堆放着金灿灿的玉米棒,整个人似偎在金山里。那双粗糙的手虽然瘦弱,抓起玉米棒时仍显得那么有力。她将两棒玉米互相磨搓着,搓到玉米粒有了松动后丢开一棒,拿起一根用钢筋打制的不太尖利的锥子,顺着棒上的玉米列隙,一列列用锥子刺下去,玉米粒就金豆豆似的哗啦啦倒下一排,滴滴哒哒滚落在面前的柳编簸箕里。
枣红大公鸡领着头,几只麻花母鸡咕咕咕的跟在后面,在二姑身前身后转悠,它们并不喜欢玉米,一粒也不下肚,刨来刨去的专捣乱。小花猫就不一样了,它抱着玉米棒翻来滚去,玩的很开心,那个调皮劲儿时不时的让二姑露出笑脸。他就喜欢养鸡呀猫的,见不得狗,狗太凶险,庄稼人的庭院里就是让村邻们来来往往的,狗儿守着庭院不让人进门,她不喜欢。有鸡儿猫儿在身边,他就觉着有伴儿,踏实,她的日子就在这些小生灵的日子中快乐着,在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家务活中实实在在的过着。
姑父没的早,守着儿女们的二姑这几年没得守了,儿女们要出门讨生计,孙儿们要上学,一年中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有限的,她就守家,让儿孙们想着自己家的温暖。家中各房间里的铺盖被窝在立冬前她都该洗的洗干净了,该换的换了新,上冬吃的面也磨了满满一面柜,年猪不算肥大,也能宰百十来斤肉,够过年吃的,只等孩子们回来了宰杀。地里的庄稼就剩这玉米还没有全装进粮仓里,如果用机器脱粒,费不了两天功夫,她觉着玉米进仓,就没事儿干了,她要自己双手搓,搓走这冬闲的日子。
庭院里很暖和,没有一丝的风,就像阳春三月的日子,这是个暖冬。二姑的玉米不紧不慢地在手中散落着,就如三月三的会祭佛家数着念珠。临近的慈云寺里她近几年都去赶庙会的,寺院里的和尚和尼姑们坐在佛爷面前念经很好听的,嘴里说着什么她从来没有听清楚过。她也跪在佛爷面前祈祷,为亲人们祈福,祈求出门打工的儿子儿媳平平安安,空身子出门,满载回家;祈求在城里开饭馆的女儿女婿生意兴隆,再生个大胖小子;祈求孙儿们快乐成长,把书念成功,能和村里牛四的儿子一样在北京的大学里读书。她也会从衣兜里掏出带着自己体温的钱放进功德箱,佛爷是用香烟供奉的,把香烟钱放进功德箱里,就如给佛爷上了一炷香,她的眼前就会幻化出自己点燃的那柱香。心香一瓣,飘散法界,从有形到无形,这时诸佛就听到了她祈福的声音,灵验她的心声。
扑棱棱一声响,一群麻雀从院边的杏树上飞落到她的面前,啾啾啾叫着,瞅着她的玉米在乞食。吃就吃吧,嚷啥呢,把你们一群肚子填满也用不了半碗玉米的,二姑在心里对雀儿们说。小花猫可不依,身子一纵发起威来,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声音粗洪,冲向了麻雀们。雀儿们随机飞起,落在院墙上,跳着、叫着,有的还用尖尖的小嘴梳理起身上的羽毛来,似乎在故意调戏小花猫。看着吹胡子瞪眼的小花猫,二姑笑出了声,笑声就和玉米落在簸箕里的碎响混在一起。她对小花猫说,别那么霸道了,这数九寒天的,麻雀儿到哪里弄吃的去,我都同意让它们吃去了,你就别管闲事了。狗抓耗子多管闲事,猫抓麻雀一定是只没用的猫——抓不住老鼠的饿猫。小花猫好像听懂了二姑的话,抱着玉米棒,几个前滚翻,又自个儿玩去了。麻雀们试探着从墙头落到院子里,迈着碎步向玉米逼近,叼起一粒,火速飞走。
圈里的猪娃吱吱咛咛嚷叫开了,二姑抬起头,太阳已经走到她的头顶了,猪娃在嚷午饭。她从小椅子上起身,腰麻酥酥的挺不直,便双手杈在腰间慢慢地伸直腰板,自己在腰间砸了几拳,抖落身上的玉米沫子。她看一眼脚边的玉米堆,金灿灿地个小黄堆,把簸箕埋得看不见了。膝盖酸兮兮的迈不动腿,她弯下腰揉了揉了膝盖眼,向小二楼的楼梯底下走去,猪食就放在那里。一个塑料水桶,她把精饲料和粗饲料对好,提到水龙头旁搅拌匀了,再提进猪圈。猪娃像能听懂她的脚步声,嗷嗷嗷嚎叫着,她对猪娃说,没饿的那么厉害吧,我还都是早上喝茶吃了点呢。猪娃的嚎叫声就变得柔和了,耷拉着的耳朵门扇似的扇动着,用嘴拱着她的裤脚,又生怕弄脏不着实拱,只那么象征性的嗅了嗅,算是亲昵吧。
伺候完猪娃,二姑的肚子也就猫儿抓似的了,该给自己弄点吃的了。村子里响起了喇叭,是三轮车买菜的进了村,菜贩子自己录制的声音,“白菜萝卜西红柿,洋葱洋蒜鲜辣椒”,不紧不慢,匀速从一个手提式扩音喇叭里传出,吵得二姑心里惶惶的。她提只竹篮出了院门,看看有啥自己爱吃的菜,买点儿再做饭。
安顿好了肚子,二姑继续脱玉米。鸡窝里有母鸡呱蛋呱蛋的叫着,这是一天内第三次叫了,鸡窝里至少也有三个鸡蛋躺着了,她暂不去拾,到傍晚烧炕取柴的时候一起拾。她的鸡蛋是攒给孙儿们拿学校吃的,外面市场上的鸡蛋都是洋鸡吃鸡饲料下的,没家里的土鸡吃粮食下的蛋营养好。手中的玉米粒乒乒乓乓往下落,二姑的嘴角又挂上了笑,她想起了孙儿小胖上小学一、二年级时的事儿来,忍不住就笑。不知是谁哄小胖说,吃鸡蛋考试会得零分的,老师在卷子上画的零分就是两根筷子夹一个鸡蛋,念书的娃娃不能吃鸡蛋。小胖信以为真,饭碗里一有鸡蛋就全挑拣出来给了奶奶。
吱嘎一声响,院门被刘婶推开了。刘婶是个闲人,一有空就来二姑家串门子,二姑所知道的村子里家长理短的事儿都是刘婶带给她的。刘婶自己找个凳子坐在二姑对面,也拿起玉米棒棒搓了起来,边搓边说二姑是自找麻烦,不会享清闲,村里脱玉米的机器好几台,谁家的哼一声都会来帮忙的,偏要这样作贱自己,两只手都搓成了粗砂纸,图个啥呀。
搓磨日子吧。
没意思,刘婶鄙夷地说,啥活儿你赶紧干完,清清闲闲,热炕暖火的过冬,总比你这样子舒服。
这样子踏实。日子就是个忙,忙了快活,闲着心慌。
刘婶就转了话题,说她儿子今天回来了,和二姑的儿子儿媳在一个地方干活。小胖爸妈再有十来天才能回来,原因是工地上还有些扫尾活儿没干完,完了才能拿到工钱。听到别人家的孩子回家了,二姑心里着实的慌乱。二姑说,儿子这几天没来电话,她不知道情况,已到三九天了,也该到回来的时候了。她起身抖掉身上的玉米沫子,从玉米堆里刨出簸箕,用簸箕把玉米往铁皮粮仓里装。铁皮粮仓不大,圆柱形的,一个能装三千斤粮食,这是近几年人们为了防老鼠才发明的,远远看去就像蒸馒头的大蒸笼。二姑的玉米已经装满了两仓,这是第三个仓,估计搓完了院子里的玉米棒就能装满了,到儿子儿媳回来她就颗粒归仓了。
太阳跌落在了村西的山凹里,二姑收拾脱去金色衣裳的玉米棒,一棒棒整整齐齐地码在院边的柴房里。玉米棒烧火顺手,火力旺。清扫了院落,二姑抱柴火烧炕,顺手拾了鸡窝里的鸡蛋,塞在小麦仓里,埋在小麦里的鸡蛋一二个月不变质,不耗瓤。拾了鸡蛋喂了鸡娃猪娃,她长长地喘了口气。
这是二姑一天中最消闲的时间,一边做晚饭一边看电视。她不爱看当代题材的电视剧,里面的年轻人说话穿衣她都觉着与过日子无关,她不懂,最爱看的是抗战剧和秦腔。秦腔的胡琴一拉响,她就满脑子的小麦和玉米,小麦拔节玉米吐穗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见。还有那村前的小河流淌声,村后山林的呼啸声都被胡琴拉动着,温馨而甜美,她能闭着眼睛慢慢地享受。
二姑的饭很简单,一锅面或者是一碟菜一碗米饭。做好饭那是孩子们都回家了的事儿,她做的糟肉和肉丸子是村里出了名的,也能随手炒几个家常菜,但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对肚子凑合了事。
从过了六十岁生日那年起,二姑的瞌睡来得早了,晚上九点钟一过就眼皮子打架,头找枕头了。晚上也做梦,只是早上醒来记不清楚是啥,很少做过有头有尾的梦,就连梦见姑父也不是背影就是那双要穿特大号鞋底做的布鞋子的脚,好多次在梦中她努力要看清楚姑父的脸,都没得逞。
她是被邻居家的农用三轮车叫醒的,邻居明年要盖新房,在趁着冬闲备料拉石头,天一亮就动工了。昨晚睡觉前天是灰蒙蒙的,月亮像被遮天的薄纱罩着,不太光亮。早上起床,尽然飘起了雪花。二姑生着炉子,喝完早茶,这样的天气院子里是不能干活的,太冷。她把玉米棒弄到屋里,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搓起玉米来。
玉米粒珍珠似的滴滴答答往放在炕上的柳编簸箕里落着,小花猫躺在炉子旁边打呼噜,枣红公鸡咕咕咕领着麻花母鸡在门口打转转,就是不敢跳进房门来,二姑的手边专门给鸡们放着一根细长细长的竹子,谁跳进门来谁就吃一竹子。是天冷的缘故吧,麻雀们叫的更欢了,猪圈里却静悄悄的。二姑搓着玉米,心里说,这一棒是儿子儿媳,下雪了,天冷了,你们要一粒不差地落进我的簸箕里;这一棒是女儿女婿,你两口子也要一起落进簸箕里来;这一棒是小胖,你要把要学的全都收进你的簸箕里去。
你们都是我的玉米了,孩子们。二姑沧桑的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别让人生毁在一碗鸡蛋汤上
文/王国梁
参加一场聚会,地点在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这家餐厅不仅环境好,服务好,据说饭菜的味道很有特色。大家满怀期待,希望聚会在这场盛宴中更加和谐温馨。
菜品上桌了,单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每道菜都非常精致,连盘子和一些小点缀都搭配得巧妙而恰到好处,看上去简直就像艺术品。大家小心翼翼地品尝了一下菜肴,竟然一下就被吸引了,几个人异口同声说,真不错!紧接着,各种菜品次第登上餐桌,大家开始尽情享受美味。
这次我们享受到了名符其实的盛宴,心情大好。席间大家相谈甚欢,气氛很热烈。聚会到了尾声,上了一道鸡蛋汤。我端起来一喝,却发现这道汤有点酸,可能是醋放多了点,不过喜好酸味儿的人喝应该正合适吧。我正想着,有个人突然说:“呸!这汤什么味儿!”他把喝到嘴里的汤吐了出来。又有两个人也跟着附和:“这汤太难喝了!难道是厨师做汤的时候睡着了吗?”“不行,咱们得投诉!”
大家七嘴八舌,气愤地说着汤有多难喝。这时餐厅的服务员进来了,有个“暴脾气”的人,本来已经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儿,把一碗汤狠狠摔在地上说:“把你们经理叫来!”经理来了后,又是道歉,又是解释,让大家多谢理解,最后又赠送了一个果盘才算了事。
事后,大家议论纷纷,都说好好的一场聚会毁在一碗鸡蛋汤上,把人的好心情都弄糟了。出了餐厅的门,还有人在发牢骚:“真扫兴!一碗鸡蛋汤,搅了一顿大餐!”大家的心情,都坏在了这一碗鸡蛋汤上面。
其实,如果当时感觉鸡蛋汤不好喝,完全可以不喝,餐桌上茶水、果汁都不少,没有必要非喝这碗鸡蛋汤。并且这道鸡蛋汤只是稍稍酸一点,如果在别的餐厅可能大家也不会这么挑剔,可能因为其他菜品太好了,所以才觉得汤的口味太糟。大家小题大做,把心情搞得很糟糕,实在是因小失大。如果不喜欢鸡蛋汤,索性完全忽略它的存在,何必纠缠不放呢?
生活中,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一个小小的糟糕事,被人为放大。就像一个小墨点滴到白纸上,你忽略了,顶多就是白璧微瑕,可是有人却在这个墨点涂涂抹抹,结果墨点越变越大,最终毁了全局。
我的同事老王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前几年退休后,觉得自己还有精力,就跟人合伙做生意,结果一下赔了十多万元。老王自诩精明一辈子,没想到一下给“栽了”。老王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把责任推到合伙人身上,打官司要求那人赔偿,结果败诉。后来他又找发货商讨说法,各种奔波,发誓要闹出个结果来。5年的时间,老王每天都在这件事上耗着,心情自然非常糟糕。在一件烂事上纠缠太久,这件烂事会烂得更加彻底,甚至会毁掉你的人生。老王因为长期心情不好,得了一场大病。病后的他,简直变了个人,精神面貌非常差,总是特别颓唐的样子,他老伴说他的脑子也开始糊里糊涂的。
其实,老王的家底还不错,十万块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一件烂事上,让一个人生的小墨点慢慢扩散成一大摊糟糕的墨迹,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毁了。老王就是一个“让人生毁在一碗鸡蛋汤上”的愚人。大好人生,只有这么个小失误,却盯住不放,并且为这个小失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豆虫
文/姜义学
“二婶子,你炒的豆虫真好吃!”70年代初,堂哥从东北回家探亲,在我家小住几日。没啥好吃的,娘就用鸡蛋炒豆虫伺候堂哥。一连几天,堂哥几乎天天吃娘炒的豆虫,边吃边说真好吃,真好吃!吃豆虫的事儿,堂哥多少年都念念不忘。
70年代初,在那缺米少油的年景,能吃上鸡蛋炒豆虫是再享受不过了。当时堂哥来信要回老家来,愁坏了父母,愁没吃的,愁没稀罕东西让堂哥捎着。堂哥回家的时候正好是夏天,自家自留地里种了些菜,能凑合着吃,但就是没钱买肉。家里几只下蛋的母鸡,掂来掂去哪只也舍不得杀。
堂哥到我家吃的第一顿饭是饺子。娘赶集买了几两肉,从自家菜园里摘了一个西葫芦,包了几碗饺子。人多饺子少,我们根本捞不着跟堂哥一起吃饭,只有爹陪着吃,我们还是照旧就着咸菜吃玉米面饼子、地瓜面饼子。娘把小半碗饺子端上我们的饭桌,一人摊上一个、两个,尝尝而已,她自己恐怕连一个也不舍得吃。堂哥也舍不得多吃,吃了没几个就放下了筷子,说吃饱了。父母很难为情。
正愁得没办法的时候,生产队组织社员捉豆虫了。那年雨水大,生产队庄稼的长势大都不好,只有大豆不怕涝,长势茂盛。同样由于雨水大,农作物喷洒农药不见效果,使大豆发生了严重虫灾。7、8月份光景,雨量充沛,气候适宜,豆虫疯长。如不采取措施,几天功夫成片的黄豆就会被豆虫吃成裸棵,造成绝产。
为了捉豆虫,学校放了假,我们家去了好几个人捉豆虫,不到半晌就捉了一脸盆。回家后,将豆虫洗净后剪去头,用筷子顶住豆虫的尾部翻过来,用手剔去脏东西,在清水里一摆就成。择好的豆虫,用刀剁细,加上一两个鸡蛋和一棵大葱,用少许棉籽油爆锅,片刻就炒好。
刚出锅的鸡蛋炒豆虫,绿里透白,白里嵌绿,闻则香气袭人,垂涎三尺。吃饭时,我们与堂哥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都吃玉米面饼子,就着鸡蛋炒豆虫。我们敞开肚子吃,吃的那个香呀,那个饱呀!饭桌上堂哥不停地说真好吃,真好吃。
参军以后,再也没吃过豆虫。90年代初,探亲回家帮家里秋收时,弟媳妇从洋槐树底下挖出一些豆虫,剁碎后加上鸡蛋炒着吃。喜出望外的我大口吃起来,过了没几分钟就开始全身浮肿,奇痒难受。
干农村医生的父亲知道我是吃豆虫过敏,赶紧为我打针吃药。我在昏睡了一个下午后才渐渐回复了神志。我的天!我对豆虫过敏反应这么厉害。从此,我逐渐发现,我不光对豆虫过敏,对蚂蚱、蚕蛹、知了猴、知了、蜂蛹等高蛋白的东西都过敏。
馋归馋,没办法,豆虫之类的东西再也无口福了。
我家的鸡
文/静听花开漫看云卷
要说我家的鸡就得先说说我家的竹园。
我家是一个独门的小院子,院子前面的石坎下面有一大园斑竹,斑竹涨势很好,粗的有吃饭的碗口粗,细的比有我的手臂粗些。我家吃饭用的筷子是爷爷用斑竹削制的,家里的簸箕、筛子、撮箕、席子等家用的竹具这园斑竹的也做了不小的贡献。听大人说斑竹性脆,做家具不结实,但是自己家的用着方便也就没了那么多的讲究,邻居家要用也是随用随砍,可那一园竹子还是郁郁葱葱,挨挨挤挤。
那些年,妈妈养了一大群鸡。公鸡,母鸡,小鸡满院子的跑。成天听着公鸡喔喔喔,母鸡咯咯咯,小鸡叽叽叽的叫唤,有时那条大黄狗也会跑来汪汪汪,可真是鸡鸣狗吠热闹的很啊。这一大群鸡是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家里的油盐酱醋哪样都指望着母鸡下了蛋去换钱买。可这一大群鸡有时候又让人很讨厌,他们一点儿也不讲卫生,满屋满院的拉鸡屎,一不小心就踩得满脚,这时,妈妈总是叫我们铲来灶糖里的灰撒在上面,然后再清扫干净,这是我最不喜欢做的一件事了,可每次还是得乖乖的去做。这都不算什么,鸡还有更让人讨厌的地方。他们总是闲不下来,老是用他的两个爪子到处刨,一边刨还一边叫唤,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刨过后还要再扑扇扑扇翅膀,阳光晒得干燥的土就被它们的翅膀扇的漫天飞。它们也有不刨土的时候,可以不会闲下来,它们喜欢用那尖尖的嘴到处啄,台阶边有一棵草芽也会被他们发现啄进肚子里去。家里的菜地也是它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被它们捣的稀烂。妈妈就让我和弟弟去守菜地,别让鸡给糟蹋了,可我们哪里守得住呀,一个捉蛐蛐的空档,鸡就趁虚而入了,这时我又少不了被妈妈数落一顿。最后还是爸爸在田边订上木桩,用细毛竹夹了一个竹篱笆才算消停。可好景不长,那几只大公鸡竟然扑扇翅膀,翻过了竹篱笆,菜地还是没能幸免,不几天邻居家的菜地也跟着也遭了秧。
这可怎么办呢?总不能养着他们祸害人呀。这时候大家想到了门前的竹园,爸爸和妈妈去山上砍了好几天的细毛竹子 ,用木头在竹园边打了桩,在桩上用细铁丝上下各横着绑上一块一划两破的斑竹,再把细毛竹反一根正一根的别在上面,一个高高的竹院墙就夹好了。爸爸又在竹园里用石头和石板给鸡搭了一个鸡舍,这下鸡们可算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了,再也不能到处祸害人了。
喂鸡和捡鸡蛋是我特别喜欢做的事情。我每天早上和下午都用一个漏水的大洋瓷碗装上大半碗玉米粒去竹园喂鸡。 鸡们整天被关在竹园里,一定也很心急,很想到外面去看看,所以,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想从我的胯下溜出去,可哪那么容易呀,我早就把门关上了,它们只好回过头来捉我碗里的玉米,不等它们扑过来我就使劲的一仰手里的碗,玉米粒像金色的雨点儿一样,在地上铺了一层,鸡们再也顾不得我了,都争相恐后的啄食去了。这时我就到鸡窝那边去,伸长手臂去鸡窝里摸鸡蛋,一个,两个,三个,还热乎乎的呢。我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放在碗里,一会儿要交给妈妈,可是鸡蛋不能全部被拿走,还得留一个在鸡窝里,妈妈说要留一个“引窝蛋”母鸡才不会把鸡蛋下到别的地方去。
鸡们在竹园生活的很快乐,那里是他们的天地,每天定时送粮食,送水,还送草。自从鸡养在竹园后也很少有生病的了,据说是吃了竹叶的原因。可是有一天祸事还是来了。
那天早晨,妈妈向往常一样去喂鸡的时候,发现鸡少了很多,地上还有好些鸡毛 ,可又不见血,那肯定不是被黄鼠狼野猫之类的动物糟蹋了,难道是遭了小偷?果然,不一会儿听说村子里好几户人家的鸡都被偷了。如遭晴天霹雳,这日子怎么过呀,看着妈妈忧心,我和弟弟也跟着心痛。全家可是还等着那些鸡下蛋卖钱呢,逢年过节妈妈都舍不得宰一只吃,这下被小偷偷走了十几只,能不心痛吗?
晚上爸爸回来了,他和妈妈商量了一会儿,就动手在堂屋的角落里搭了一个鸡舍,把鸡都捉进了屋,说从明天起,晚上要把鸡赶在家里歇着,早上再赶到竹园去。第二天早上,全家总动员,拿的拿大扫帚,拿的拿竹条子,在院子的各个出口把好了关,妈妈就把鸡往竹园里面赶,边赶还边用食物诱惑它们,终于在一家人都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鸡全部进了竹园。下午天要黑的时候又要把鸡从竹园里面放出来,喂了吃食,又把他们朝堂屋里面赶。经过一家人一个星期的赶鸡,鸡们也都知道了要怎么做了。过了十几天月,赶鸡这件事就是我也能一个人完成了,又过了些日子,鸡都不用赶了,早上知道自己进竹园,下午知道自己进堂屋里的鸡舍。看来鸡的智商也是不低的,知道早晚要进竹园,还是自己放乖一点儿大家都轻松 。
说起喂鸡,还有一件事让我特别难忘。我上学前班那一年,鸡群里面有一只恶霸公鸡,长得雄赳赳气昂昂的,它欺负了鸡群里面所有的母鸡,连公鸡也被它的尖嘴利爪收拾的服服帖帖。那天下午,我去放鸡出竹园,门还没有被完全打开,那只恶霸鸡就冲了出来,它那尖尖的最就朝我啄过来了,我赶忙后退,它又呼扇着翅膀朝我扑来,眼看着那尖利的爪子就要抓在我的脸上了,我连忙伸手去挡,手背一痛,几条蜿蜒的血迹吓得我大哭。从那以后好久我都惧怕那只恶霸鸡,不敢再去给鸡喂食,妈妈终于也看不惯它,不久就把它给卖了。
那些年虽然家里养了一大群鸡,可是自己家连鸡蛋都吃得少,更别说是吃鸡了。每次存够二三十个妈妈就会拿去卖掉,换来家里的盐、粮食等生活用品。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时,妈妈才舍得拿出两个煎成荷包蛋放在面条里待客。两面金黄的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闻着就让人流口水。可每次家里有人过生日妈妈也会给我们煎两个荷包蛋,煮碗面条,那真是人间美味呀,所以我和弟弟老是盼着家里有人过生日。
很多年以后,当我们全家坐在一起又说起吃鸡蛋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原来不光是我和弟弟嘴馋想吃,就是爸爸也是馋的,毕竟鸡蛋可是我们家仅有的稀罕的吃食了,那个美味是不能用说的。现在鸡蛋多了,想吃多少都有, 可是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那番滋味了。
你还记得吗
文/失忆的兔
昨天二姐来电,说她遇见了我高中同学起军。二姐问我,你还记得他吗?
我怎么能忘呢。他的个子很高很壮,鼻子上有一颗黑痣,很少讲话,整天闷头看书,学习成绩很好。可我记住他,并不是因为这些。
起军的母亲和我的母亲都是下乡知青,同在镇上工作,两人同为天涯沦落人,常在一起叙旧,情同姐妹。我常听母亲讲起这位阿姨,说她如何善良,如何命苦。高二那年我和起军同班了,也许是因为双方母亲的关系,我和起军之间有一种手足之情。我们经常一起坐车回家,是起军那位大款父亲的专车。我记得有一个周末,忘了什么原因,专车并没有把我送到母亲单位,而是去了起军家。我至今记得那位阿姨有一张慈祥而温和的脸。她乐呵呵地做了鸡蛋面,端上来一看,我的碗里居然有三个鸡蛋。我怎么能吃得下呢,就把鸡蛋夹到起军碗里。她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我不知道,这一转身,竟成永别。没过几年,就传来她病逝的消息,抑郁,肝病。这个消息让我突然感到人生的悲凉,眼前久久晃动着那张温和的脸,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和安静的转身。
我对起军的记忆只有这些,仿佛这以外的时间,他和与他有关的一切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往事,都压缩成这一小片记忆。如今,这片记忆突然变得立体,有了温度。
学建筑专业的起军现在做设计工作,待遇优厚,生活平静而幸福,女儿已经三岁了。接通电话,我和起军竟然听不出对方的声音。他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沉默的书生了,性格外向了很多。我说,我还去过你家呢,你还记得吗?
他说,我们还爬山了呢,你还记得吗?
起军告诉我,今年春节,班上的男生聚了一下,有谁谁谁……可惜我已经记不得班上大部分男生的名字。我只记得,那个英语老师高大而阳光,每天一上课就耸着肩膀说“hello everyone”,后来因车祸脸上留下一道疤。我还记得一个男生的明信片,上面是如血的夕阳,芦苇的剪影,和席慕容的诗:无论我曾经怎样固执地等待过你/也只能给你留下一本薄薄的/薄薄的诗集……他的字全都倒向一边,很固执的样子。还有,还有一个穿桃红色上衣和白裙子的女生,常常在夏天的傍晚,在操场上一个人唱歌……
起军说,那时候的时光,多纯洁多美好啊,而我们记住的却零零星星。
是啊,为什么我们的记忆,总是筛落生活中最小的碎片?突然想起那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我想告诉起军,阿姨做的鸡蛋面真好吃。
我终究没有说。
乡居
昨夜睡觉时没有关外屋的房门,一清早的,老母鸡带着仨个小鸡在外屋的咕咕声把我唤醒了。
伏在床上,懒得动,看着侄子和女儿熟睡中的小脸,微张的小嘴,爱在心里又蔓延泛滥起来。
仍是不想起,于是翻出枕头底下的“呼兰河传”,用来打发清晨的这段慵懒的时光。
不多时,大门外的路上有吆喝声开始响起。先是卖豇豆的,年老浑厚的声音“卖-----豆角-----子,卖-----豆角-----子”。听着声音,唤回多年前卖豇豆的传统形象,晒的黧黑的面容,带着麦秸编织的草帽,骑着老式的自行车,后车架两侧挂着藤条编制的花筐,一侧花筐里装着嫩绿的豇豆,或许豇豆上还有虫眼另一侧的花筐里放着顶花带刺的黄瓜。卖菜的肯定是东葛村的,因为他们村地少菜农多。记忆未消,卖豇豆的声音渐行渐远,电动三轮车的嘈杂声伴随着“有------卖麦子的没---有”的喇叭声又纷至传来。随着三轮车哒哒声的远去,我也开始振奋起来。
起床,洗漱,然后找到钥匙去开大门。一看我往大门走去,家里的公鸡和母鸡们纷纷追在我身后,聚在门楼里,等着我开门,准备出去。于是我也赶紧随了它们的心愿。
门口的街道是村里的主路,但是也难觅行人。偶尔有做生意的吆喝着围着村子转圈。
此时父亲在后边房子的西屋睡着,孩子们在东屋睡着,弟妹和二宝在前屋睡着。一向习惯于上班早起的我很疑惑,村里人都是这么天天睡到自然醒么?
准备早饭,把电饭锅搬到门楼里,煮了锅小米粥,锅上嘘了几个馒头和咸鸡蛋。
电饭锅插上电后,我找了把扫帚开始扫院子。把鸡舍里的鸡粪都扫出来,把鸡舍旁边的狗窝也清理干净。院子大概3分地大,但是是砖砌的,清洁方便。此时院子里的自来水开始来水了,我赶忙找了根管子把水接到厨房的水缸里。
不大一会,院子扫净,水缸接满。我站在后屋门口的台阶上体会和回味父亲创下的这一份家业。在院子的西侧墙外,那几颗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把大半个身子探到院子里来,东侧影壁后面的凌霄花长了快10来年了,年年砍,年年长,今年又钻出嫩芽,长出枝条。多年未见的燕子也不时的在院中飞舞盘旋。不禁又伤感起来,这一切的美好并不属于我,如今我只是个过客。尤其母亲去世后,过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当然了,我有自己的婆家和婆家的院子,站在婆家的高高晾台上我可以穿过树林看到远处的河,想到这里,心里又释然了。
孩子们也醒了,躺在床上吃冰棒。我招呼他们起床。他们赖着不起。和孩子们对峙时,我恍然听见路上吆喝卖“切糕”的声音。
“你们要不要吃切糕!”我问。
“什么叫切糕”女儿不解。
“不吃,不好吃!”侄子冲女儿摆手。
我呼呼的跑了出去。但卖切糕的已经走远。我大声招呼着“买---切---糕”,
招呼了好几声,卖切糕的才转回头,骑着自行车转了回来。
弟妹正在梳头,听到我的招呼声,也从南屋走出来。
“多少钱一斤”我随口问着。
“四块“
“中间要是夹的蜜枣就好了!”我提着建议。
“中间是蜜枣至少要7块钱一斤,人们怎么舍得买!”卖切糕的考虑着他自己的市场。
“要多少?”卖切糕的问。
我望望弟媳妇,按人头我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切三片吧!”弟媳妇在旁边建议。
“要10块钱的,均匀的切5片吧!咱俩也一人吃一块!”我冲弟媳妇抬了抬头,为我的馋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弟媳妇娘家和卖切糕的是一村的,他们在门口的树下闲聊了几句。我接过切糕则回屋了。
“爸爸,我买了切糕!”我拿了一片坐在父亲房间的椅子沿上吃起来。父亲正在洗脸,看见我吃,他也笑起我的馋。
“爸爸,你记的不?”
“大概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吧?”
“是早春,天还凉,你在练马庄给麦子浇水。“
“我去地里给你送饭,一个卖切糕的去张屯赶集路过我们,你给我买了块切糕。因为冷,你把切糕放在机器的水箱里给我热着。”
爸爸摇摇头,仿佛这些他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甚至怀念和留恋那过往的点点滴滴的爱。
吃过早饭,我把父亲的褥子拆了,洗了,晒上。然后后开始包粽子。
北方人包粽子的技术我估计赶不上南方人包饺子的水平。小时候,在我们老家是不包粽子的。最多是煮上一锅鸡蛋。咸的,淡的,端午刚刚赶上农忙收麦子的季节,能敞开吃的鸡蛋也为平时简朴的饮食生活做一些调剂和改善。
弟媳妇开始看我包,她不下手。我包了几个,弟媳妇见识了我的水平。玩似的也参与进来。边包我们边聊天。
“咱家的鸡孵了几个小鸡,怎么就仨个呢?”我不解的问。
“第一只鸡我放了6只鸡蛋,孵出3个小鸡,小鸡都要长翅膀了,被邻居的狗都咬死了。这只鸡又要孵,我放了9个鸡蛋,孵出了6只,又被咱自个家的狗咬死了仨,这不还剩着仨。“
“狗咬小鸡,大鸡不知道护着?”
“咱家大鸡老实!“
“咱家狗特记事,头一次我回来,它冲我叫了一回,往下我回来他从来没有叫过。”我夸着狗
“咱家鸡也行,早晨出去,晚上不用找,自己都回来!”弟媳妇也赞扬着自家的鸡
“现在燕子好像也少了,记得以前小时候下大雨前,电线上站满了燕子。”
“现在也有,咱家西屋一个燕子窝,前屋的廊檐下也有一个燕子窝!
……
我们包着,聊着,此时西屋刚下完蛋的鸡嘎嘎的叫起来。弟媳妇放下粽子,去西屋拣鸡蛋去了。
一会儿,弟媳妇用她的宽松的前襟兜了一兜鸡蛋回来,我数了数,14个。
“这么多!”我又开始羡慕。
“昨天没有顾上拣,这是两天的!”弟媳妇解释。
粽子包完了,电饭锅里一锅看来装不下,弟媳妇说用高压锅再煮一锅。
“我用大锅一锅煮了吧。”我回到家就喜欢上了用土灶做饭。
“那多热啊!”
“大锅做饭有底火,味道好,很快就熟的1”
弟媳妇见我坚持着,就依我了。
在围墙西侧的棉花柴垛上撕了一抱棉花柴,找了几个易燃的苞米包。拉着风箱在灶前烧火。家里的老猫伏在我的脚边,眯着眼睛,一副幸福享受的姿态。母亲养了它好几年了,平时母亲做饭时她也是这么伏在母亲脚边吧。看着猫,想到此,眼泪唰的又下来了。
乡村的晌午是暴热又寂静的。人们好像是习惯于午睡的。收废品的,换饼干方便面的,卖西瓜的也在树的阴凉下眯着。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吹着风扇,倚着被卷读呼兰河传。孩子们贪玩也不睡,伏在窗台上用冰棍签子组小扇子。
父亲饭后在门楼下吹着过堂风乘凉,一会他和弟媳妇把卖废品的从外面招呼进来。我透过窗户看见,然后跑到院子里去凑热闹。原来他们准备把闲置的牛车卖掉。
牛车是用铁板焊的,结实耐用。自从父亲生病以来,牛都被卖掉了,牛车也已经闲置了两三年。忆起父亲曾经说过,将来弟弟过日子,种庄稼用的车,耧,犁,耙什么都不用置办。世事变迁,车耧犁耙弟弟也用不上了。这些东西随着父亲这一代人的老去也老去,贬值,淘汰,直至消失,规律是人无法阻挡和改变的。
牛车以300块钱的价格卖了出去,父亲坐在西墙边的木头上摇头,叹着“不行了,不行了!”
收废品的见此景,感叹说:“老爷子好像很心疼呵!”。
“是的,要是他不提卖的话我们谁也不敢说卖车这个事!”弟媳妇说话总是很见景应时。
我转身收起晒在铁丝绳上的棉絮和褥单回屋了。
炽热的阳光把我早上洗晒的褥单照耀的干硬发烫。套上棉絮,穿起针线,拿起顶针,坐在炕上给父亲缝褥子。对于针线活仿佛没有刻意的去学习,该用到的时候倒也应付自如。边做褥子想起了父亲的棉袄,也该拆拆洗洗,重新做一遍。又想起了婆婆的叮嘱,母亲不在了,洗洗涮涮,缝缝补补这些事当女儿的应该顶起来。其实我也一直在努力着,至少想想过去,我没有什么遗憾的。
日头在家常的琐碎中慢慢的往西蹭,从暴热刺目耀眼也变的温馨安详柔和。
鸡回舍了,狗进窝了。孩子们玩累了,趴在炕上不要吃晚饭就要睡了。弟媳妇招呼着他们,给他们混着盹,让他们打起精神吃晚饭。
粽子,鸡肉,烧茄子,咸鸡蛋,早上剩的切糕,小米粥,尖馒头。简单随意的晚饭我也吃的蜜口香甜。那只老猫在桌子底下不安分的转来转去。
“瞧把咱家的猫瘦的,都是邻居家的几只咪猫叫猫子给闹的!”弟媳妇忿忿的。拣了点鸡内脏扔给老猫。
“比上次来是瘦了不少呢!”我应着。
……
吃过饭,收拾完毕,我把东倒西歪的睡在炕上的孩子们抱到我的房间,收拾收拾,也跟着关灯躺下了。
窗户没有挂窗帘,邻居家的灯光映射到院子中来,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见窗前影壁,前边房子,房前梧桐树的轮廓。我静静的望着窗外,不知何时,轮廓也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乡村的夜开始了。
那个难忘的鸡蛋
文/守拙庵主
自从三弟成家三十多年来,哥哥,我,三弟,因为给父母买鸡蛋时老是发狠,没少挨父母那心中既含高兴又觉生气,既蕴欣慰又满带抱怨的批评。老人家总是嫌买得多,批评我们说:“我自己有钱买,不用你们买的,买,也不要买这么多,吃完再买,吃新鲜的有多好。”我们听了老人的话,心里宽慰了许多,知道老人家已经改变了些对生活的认识。说实在的,老人家勤俭持家会过了一辈子,省吃俭用的习惯虽有改变,但改变得不多,他们对现在不愁吃喝不愁穿戴的生活已经十分十分地满足了,他们是不舍得在生活上奢侈一下的。
我们兄弟三人给父母买肉、买鸡、买鱼、买鸡蛋,是从来没有分过工,没有被指派过的,都是主动地观察父母用的冰箱里的存量。当存量不多时,便悄无声息地买来放进冰箱。心里总是这样想:给您老人家买来了,您总不会不吃让东西坏了吧。那可也别说,老人家还真的舍不得吃把东西放坏了。那是2011年的7月,我从单位回老家探视,想把买来的肉蛋放在冰箱里,我一开冰箱,坏了,扑鼻的腐肉臭气向我袭来,我赶紧叫来嫂子,嫂子把变臭了的鱼肉用开水浴了,还有两大斗盆之多呢。原来,村上因改造电路停电一周,嗅觉失灵的老父亲还每天开关几次冰箱,有时还关不严,致使冰箱解冻,食物变质。
我们兄弟三人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兄弟三人深知父母养育我们三兄弟的艰辛。乌鸦尚且知反哺,人更应胜鸟禽于万千。
我们兄弟三人这样做,还有一个痛苦实例的因素 --- 哥哥是缘于那个难忘的鸡蛋,以免父母最后遗憾、更是以免自己最后终生遗憾;我是缘于那个难忘的鸡蛋,以免父母最后遗憾、更是以免自己最后终生遗憾。虽然在三弟的记忆里没有那个难忘的鸡蛋,但是,他见两个哥哥这样做,便学哥哥的样子,唯恐自己落后了似的去做,常常做在了两个哥哥的前头。
那个难忘的鸡蛋是怎么回事呢?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七八岁的时候,好在本家族一个老奶奶家玩,因为她家的正房门旁有一棵歪脖子枣树,枣树上的枣她是舍不得摘给我吃的,当然,她也够不着。但是,风吹落了的干瘪的小枣常常给我留着。
初秋的一个星期天,父母参加生产队劳动去了,我又在老奶奶家玩,在老奶奶家的还有管老奶奶叫婶子的大奶奶,大奶奶在枣树下纺线线。约莫上午九点多钟不到十点的时候,年纪不是很大却显得十分苍老、耳又聋眼又有点瞎的老奶奶从鸡窝里捡出一个老母鸡刚下的蛋,轻声细语地说着“我吃了它”的话便走进了厨房。她坐下还没生火,便又艰难地站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这能卖五分钱,换一斤葱啊。要是买五分钱的盐(当时供销社的盐一毛二一斤),一家人能用上好几天啊。”说着,蹒跚地回到正房的小杌子上坐下。不一会,她又一手攥着那个鸡蛋,一手扶着门框出来,说着“我得吃了它、我得吃了它”的话进了厨房。片刻,她没有生火,又从厨房走出来,喃喃的“这可是一斤葱啊”,返回了正房。她这样来回折腾了四五次的时候,纺线线的大奶奶说:“你看你这个老婶子,一个鸡蛋,想吃就吃了,别说一个,就是两个,只要想吃,也得吃了。”大奶奶的话不知耳背的老奶奶听见没有,她仍然是自言自语地折腾着。不一会,大奶奶急促地召唤在树荫下玩杏核的我,“二孩,快去场里叫你老爷爷,你老奶奶摔倒了”。
当我把大奶奶的嘱咐告诉在场里劳作的老爷爷后,在场边玩耍了一会回到家里的时候,便听大人们说“老奶奶病倒了,已经不省人事”。前天还来探视过老奶奶的闺女从几里地外急忙奔来娘身边,把鸡蛋糕做好的时候,已经喂不下去了。下午半晌,老奶奶就下世了,带着她那“极想吃那个鸡蛋、却舍不得吃那个鸡蛋、始终没有吃上那个鸡蛋”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对于老奶奶的下世,老奶奶的闺女,我叫姑奶奶的,哭得天昏地暗,悔恨不已。后来,我听大人们说,姑奶奶自此不再喂鸡,也不吃鸡蛋,她一听见“鸡蛋”二字,就暗暗流泪。数十年后,在她弥留的时候,是断断续续地说着“娘 -- 啊 -- 您 -- 咋 -- 不 -- 吃 -- 了 -- 那 -- 个 -- 鸡 -- 蛋 -- 也”的话,眼里噙着泪花,咽下了她那最后一口人间阳气的。
那个鸡蛋,那个难忘的鸡蛋,给老奶奶造成了遗憾,给姑奶奶造成了遗憾。在我们家族里,像我这个年龄以上的人,心中都牢记那个难忘的鸡蛋。那个鸡蛋造成的遗憾,给了我的族人很大的震撼。自那以后,我家族的成年人,都竭力地避免此类遗憾在自己的老人身上再现,都竭力地避免此类遗憾在自己的心灵上再现。不光在生活上满足老年人的吃穿用,同时还开导老年人放开心情地去享受,现在已经不是那生活困难的时期,是已经超越了所谓丰衣足食的好时期,感谢改革开放,感谢党的惠民政策,在兴隆盛世的年代里,尽情地享受生活。
岁月已经逝去,时代已经改变,但是,那个难忘的鸡蛋,却仍然在惕厉着我们兄弟千万不能给父母造成遗憾,千万不能给自己造成遗憾。
冰糖鸡蛋
文/陈平原
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正在粤东山村插队务农的我,突然听闻国家准备恢复高考,一开始半信半疑,在外工作的父母来信确认,并催促赶紧准备。于是,我振作精神,竖起脊梁,进入了紧张的复习状态。
我插队的地方,是个将近三千人口的大村子,前有水塘,背靠大山,巷子很窄,房屋密密麻麻。阿嫲(祖母)住的离我很近,就隔着两间邻居的屋子。村里虽有电灯,但经常停电;别说电视机,连收音机都不多见。入夜以后,除了青年间(未婚男子聚居的地方)比较热闹,一般人都睡得很早。我家是例外,除了我夜里读书,还有就是窗外刚好有一公用的碓臼,傍晚或凌晨时分,敦敦之声不绝于耳。舂米或舂粿须两人配合,一人脚踏让碓上扬下落,一人在石臼边抹匀被舂的稻谷或粿粞,劳作时说说笑笑。
晚上九点后,人声渐歇,书屋方才安静下来,那是我凝神静气复习功课的好时光。自从打定主意参加高考,我每晚都会复习到一两点。
阿嫲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熬夜很伤神,吃隔水炖的冰糖鸡蛋可润肺滋阴,属于温补。于是,每天晚上十一半左右,阿嫲就会打开门,冲我的住处喊一声“平原——”。夜深人静,听得很清楚,我赶紧放下书本,跑过去吃一碗又香又甜、软硬适中的冰糖鸡蛋。吃完宵夜,继续回去念书,阿嫲总不忘叮嘱一句,别太晚了。阿嫲耳朵很好,我偶有太迟睡觉,第二天她就会提醒。
有天饭后,阿嫲突然说:考大学很好,但别走得太远了。我一时不知怎么回应。阿嫲又补了一句:将来出去读书,别娶不会说话的老婆。阿嫲不会说普通话,怕跟孙媳妇无法沟通。我当时笑了,说阿嫲你想得太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事情的进展果如阿嫲所料,我真的考上了中山大学,毕业后又到北大读博士,不仅越走越远,而且还娶了个北京姑娘。第一次回乡,妻子临时学了几句潮汕话,现炒现卖,虽然发音不准,阿嫲还是很高兴,逢人便说,这孙媳妇好,“会说话”。我明白阿嫲的意思:孙媳妇虽不懂潮汕话,无法跟她多聊,但体贴人情,会哄老人高兴,这就行了。
阿嫲不识字,但崇尚读书。父亲七岁那年,阿公(祖父)就因病去世了。孤儿寡母,生活不易,可非要争口气不可。先卖首饰,后卖田地,阿嫲居然供父亲从小学念到了高中。若不是父亲受共产党影响,中学没毕业就上山打游击去了,说不定还能供他上大学呢。为供父亲念书,阿嫲很舍得花钱,不用说,因此也就家境衰落。到了土改时,我家田地已很少,评为中农,免去了日后很多屈辱,真是因祸得福。
也正因此,陪伴我回祖籍插队务农,阿嫲支持我“耕读”。知道参加高考很要紧,从不唠叨我深夜读书,只是暗暗打听补身子的办法。在当年的山村,物资极为匮乏,这冰糖鸡蛋已经是上好食材了。
我终于考上了大学。离开山村前,父母和我们三兄弟在村口合影,纪念这乡下八年的艰难日子。那时相机很少,拍照是技术活,故专门从城里请来了摄影师。可阿嫲无论如何不愿意进入镜头。
多年后,每当拿起这张极为难得的老照片,我都会记起阿嫲拒绝入镜的凄婉神情。当初只觉是她不喜欢拍照,随着年龄增长,阅历渐多,我方才体悟阿嫲那一刻的悲欣交集。
香椿飘香
文/燕鸣
老家的院子里曾有大小六七棵香椿树,大的有碗口粗细,小的像竹竿。每年惊蛰过后,随着天气回暖,香椿树的枝头就开始孕育嫩芽。一开始是紫红的小芽尖,像刚出世的婴儿一样试探着春天的阳光和雨露。随着春风的抚慰,叶梗逐渐粗壮变长,但依旧透着诱人的紫红色彩,不过香气伴随着叶片的舒展而更加浓郁,让我忍不住常常用手掐下伸手可及的嫩芽放到嘴里细嚼起来,鲜香气息顿时激发了我所有的感官细胞,那真叫一个爽。
家乡父老有个习惯,即把炒菜留下的鸡蛋壳罩在香椿芽的嫩枝上,等到椿芽长到满满一鸡蛋壳时采摘,认为这样能使椿芽的叶片更加脆嫩、风味更加独特。
香椿有多种吃法,最美味的吃法当数香椿炒鸡蛋了,将刚摘下的香椿洗净放在开水里烫一下捞出,置于盘中沥干水分后切成细末,再放进鸡蛋汁中一起调匀放入油锅中翻炒几下,很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香椿炒鸡蛋就做好了。这种吃法由于香椿的香味和鸡蛋的香味互相叠加,送入口中慢慢咀嚼时,唇齿间立刻清香满溢,真好像吃出了春天的味道。
采摘的香椿如果多了,母亲就会用盐将它们腌起来,将腌好的香椿用煎饼卷着吃,简直就是人间美昧。
又是春来到,椿发一树情。浓浓的亲情伴着香椿的记忆,令人不禁想到唐时牟融的两句诗——“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
日常的美感
文/马德
素居宜平房,有雕花镂空木窗户。窗外有瘦竹,或有挺拔大树,读书暇时,推窗见绿,谛听风敲叶响,可随之心驰神逸,是读书余味。亦可挥毫泼墨,写书法,作画,有树影婆娑为伴,易生发性情,易迸发灵感,快哉快哉。
早餐,一碗米粥,一碟咸菜,一个鸡蛋。米粥是金黄的,咸菜是新腌的,鸡蛋是乡下的。米的糯甜,菜的咸香,鸡蛋的高品质,丰富着你的味蕾,滋润着你的肠胃,遂觉大素淡即是大滋味,还是五谷最养人。
陪别人吃酒。忍了半天酒气烟气吹牛习气,席散,得精致酒瓶一个。田间阡陌上,扯野花一把,插入瓶中,清水养之。置于书房几上,有草木之香,有田野之味,顿觉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多了雅致,少了俗气,人间草木,即是清词丽句;人间草木,就是先贤大哲。
住在幽僻大山里,夜半有月,月色清幽,有溪水潺缓,如乐作响。不舍得睡,一夜沐月听水声。迷迷糊糊睡去,凌晨被鸟鸣吵醒,披衣出门,梁间,树上,空中,啁啾声繁密,索性坐在大石上,听一川一谷的交响乐,至炊烟四起,至人语渐多。
苦闷时,偶遇可交心人,把想说的不想说的,统统倒出来,顿觉上下通泰,气定神闲。情切处,抱一人痛哭,无措乱了风度,泪花乱了妆容,哭罢,笑笑,顶天立地又一人。
椿芽有梦遇谷雨
文/冯作华
谷雨节气刚过,正是椿芽大批上市的旺季。民间素有“雨前椿芽雨后笋”的说法。一转眼椿芽开始有硬梗生成,鲜味就会大打折扣。
宋代诗词大家苏轼《春菜》中写到:“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里面的露芽说的就是香椿芽叶。
小时候在农村,家家户户都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香椿树,除了观赏,更重要的是,它能提供一种时令珍馐。香椿树发芽时,招摇的杨柳、妩媚的桃杏早已吐绿绽翠,花开花谢。一夜之间,细嫩的椿芽红彤彤伸展自己,如一张张欲开还闭、娇羞欲语的小嘴,让人心生怜爱,让人热切期盼。从发芽到采摘前,馥郁的香气熏蒸得空气也浓香流溢,让人心旷神怡。
有一棵香椿树为邻,会让每一个春日精神焕发,会让人们不忘记回家的路。
儿时记忆中,几阵春风、几场透雨过后,是采摘香椿芽的时分了。等香椿芽长得有筷子长了,母亲用钩子掰下些来,有时我爬树上去掐香椿芽,一次就掐一篓子。在那个食物紧缺的年代,香椿的主要做法是用来腌制咸菜,至于用鸡蛋液,裹上面糊油炸的,是后来才有的。现在生活好了,也不缺鸡蛋。因此,每当这个时令,老百姓吃头道鲜的制作方法就是椿芽炒鸡蛋,炸椿芽鱼,做椿芽鸡蛋汤。
其实,在我的生活经验中,最拿手的还是腌制咸椿芽的“小门道”。鲜椿芽腌好后码在盖垫上,水份晾地差不多了,准备一碗好醋,把码在手里的椿芽根在醋里沾一下,要是很讲究的,可用喷雾器均匀地喷洒,短暂晾一下装起来,可冷冻可冷藏,做凉面,炒鸡蛋,随取随用。
如今常住上海,每当谷雨节气前后,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儿时的香椿树、香椿芽,那渗透着挚情的香椿,时常在心头弥散,在梦中萦绕,让我久久回味。
鸡蛋酱
文/王国华
东北人喜欢吃蘸酱菜。端上一盘菜,内装小葱、青萝卜条、黄瓜条、白菜、生菜、香菜、辣椒、小根蒜、苣荬菜、婆婆丁等,都洗得干干净净。吃时根据自己的口味一一捡出来,包在一块干豆腐里,抹上酱,嚼在嘴里,水灵灵的,香甜脆辣,十分下饭。这盘菜还有个喜气洋洋的名字:“丰收菜”。南方人不喜生吃蔬菜,或跟气候有关。天气潮湿,菜易生菌,一不小心就得拉肚子,煮熟吃心里才安稳。近些年北人南移,北菜南拓,南方人也开始学习北方人吃一些生菜了,但他们总把“蘸酱菜”写成“沾酱菜”,一个“沾”字勾勒出一幅小心翼翼的画面,一个“蘸”字则立显豪迈。但问题来了,无论“沾”还是“蘸”,到底用的是什么酱?
中国人吃酱是有传统的。早在春秋时期,孔子他老人家就曾曰:“不得其酱不食。”每种食品配什么样的酱是有说道的,估计在营养搭配、外在颜色、内在口感上都有差别,不能乱搭。现在想来,古人吃饭没什么菜,起码炒菜不像现在这么五花八门。某种意义上看,酱就是菜,所以要讲究些。但古人没留下酱的具体做法,所以好在什么地方,差在什么地方,哪些地方应该讲究,哪些地方可以将就,这些复杂的问题都不得其解。不过对于今天的蘸酱菜我们却可以给出一个非常明确的回答:蘸酱菜必须配鸡蛋酱。其他酱都是山寨、是盗版、是敷衍、是滥竽充数。
所谓鸡蛋酱,首先要有酱。酱分两种,东北的豆瓣酱和京津冀一带的甜面酱(山东大酱则是豆瓣酱和甜面酱兼而有之)均可。其次是鸡蛋。张学良在晚年回忆录中嘲笑当年他父亲的一个老部下抠门,说那个人都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军了,还要一个咸鸡蛋吃两顿。仔细分析一下,这个故事挺让人心酸的。将军年轻时肯定吃过苦,对鸡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崇拜心理。鸡蛋作为雅俗共赏的营养品,几千年来地位一直很高。几十年前,无论城乡,家家户户也只有在生孩子、来贵客等重要节点上才煮几个鸡蛋解馋,将军舍不得吃很正常。小时候,在电影里看到外国人拿鸡蛋当早餐,心想简直太腐朽了。那时若炒一份鸡蛋酱,说来说去其实就为了大家都能吃上那么一点“分崩离析”的鸡蛋。鸡蛋才是主角。
现在好了,鸡蛋对我们来说不再是什么稀罕物。鸡蛋和酱放在一起炒,成为一碗黄澄澄的鸡蛋酱。鸡蛋在其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它负责调节气氛,保证这份菜品的“色香味俱全”,既满足了人们对荤腥与生俱来的需求,又使其平易近人,不张扬不高调。
因此,可以说,品味用干豆腐卷起的那一份蘸酱菜,是向记忆、向传统致敬的生活方式之一。
哄父母开心
文/马亚伟
我跟丈夫回老家,餐桌上,他大快朵颐,抓起一只鸡腿,一边大啃,一边说:“香!真香!”吃完又夹起一块红烧肉,一口吞下,还做出陶醉的样子说:“我妈做的红烧肉,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一顿饭下来,他吃得肚皮都鼓圆了。
我对丈夫说:“你不是说最近要减肥吗?吃起饭来还那么贪婪,一点都不知道控制。”他笑了笑,悄悄对我说:“我是为了哄老妈开心!你刚才也看见了,她看到我大吃的样子,都笑开了花。在老妈看来,我能吃,说明我身体好,还说明我喜欢她做的菜。”丈夫说得很有道理,刚才婆婆真的是一脸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呢!
丈夫接着说:“古代有个孝子老莱子,70多岁的人了,还经常穿着五色彩衣,手拿拨浪鼓,像小孩子一样戏耍,为的是哄父母开心。一次为父母送水,进屋时跌了一跤,他怕父母伤心,索性躺在地上,学小孩子哭,逗得二老大笑。”这个故事我很早就听过,我们做儿女的,的确应该想方设法哄父母开心。
其实让父母开心很简单,俗话说,百孝顺为先,多顺着他们的心意,他们自然会开心。我们应该多与父母沟通,了解他们的心愿。父母老了,有时候像孩子一样,儿女应该理解他们。
以前我总以为父母老了,应该好好歇着。后来我才明白,老人不喜欢闲着,为儿女做点事,会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价值。我的父母都是闲不住的人,父亲种了一园子菜,每一茬都精心打理。我心里清楚,种菜对父亲来说是个乐子,他把自己种的菜送给我是他最开心的事。上次,父亲把菜收拾得整整齐齐,给我放到汽车的后备厢里。我对父亲说:“爸,我就喜欢吃咱家的菜,市场上卖的菜没这好吃!”父亲听了,笑呵呵地说:“那当然了!我种菜的手艺,谁都比不上!”我赶紧说:“就是嘛!我爸种的菜最好吃!”其实,现在市场上什么样的菜都能买到,价格还不贵,但我懂父亲的心思,他就是希望能多给儿女一点东西,这样做他会很欣慰。
母亲也是如此,总希望把最好的东西送给我们。母亲养了很多只鸡,弄得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显得家里很乱,也不卫生,我并不喜欢母亲养鸡。但是母亲习惯了每年养鸡,并且把鸡蛋攒起来送给我们。母亲还喜欢腌鸡蛋,她知道我爱吃她腌的鸡蛋。不久前回家,母亲又给了我一篮鸡蛋。我对母亲说:“妈,外面卖的鸡蛋一点都不香,我就喜欢吃家里的鸡蛋,腌鸡蛋更好吃!”其实,我知道无论什么样的鸡蛋,营养成分都差不多,而且吃多了腌制品对身体不好。可为了让母亲高兴,我满心欢喜地把母亲送我的东西全盘收下,鸡蛋放到冰箱里慢慢吃,腌鸡蛋可以隔三差五吃一点。
哄父母开心,感受他们浓浓的爱意和温情,也让他们体验到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日子里的偏离
文/张建云
一个孩子拿着妈妈给的20块钱到超市买鸡蛋,正好路过网吧,就到里面打游戏去了。玩的时候很快乐,把钱花完了,他就开始担心,想着回家准得挨揍。
对此,几乎没有哪个家长认为孩子做得正确,多会冠以“太不像话了”“缺家教”等言词。本来去买鸡蛋,家里等着包饺子,你却独自开怀,把家里人都忘了!
实则,家长何尝不是如此呢?玩起手机来,同样把孩子忘了。看短视频、刷朋友圈、夜守“双十一”,就是顾不上陪孩子——这跟孩子到网吧玩游戏有何区别?家长这样做的负面影响会更大。因为孩子看到后会想:我也得玩,我也得刷,我也得买!
似乎每个人都有旅行中贪恋风景而耽误赶路的过往。比如,你打开电脑要填报表,却被一条弹窗的八卦信息吸引,而后又不知咋的进入一个折扣网站,乐此不疲之际,领导催报表的电话来了,这才想起:自己打开电脑是要填报表的,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这种事情的性质,就跟孩子去超市的路上拐到了网吧里是一样的——就是日常工作生活中的偏离。
游戏场是临时的,不是我们最终的去处;买鸡蛋的钱也不可以拿去打游戏,纵情之后的快乐,更让我们忐忑不安!
孩子忘记买鸡蛋而玩游戏,家长忘记教育和陪伴孩子而刷视频——都觉得很欢乐,都想多玩一会儿。这很像沽名钓誉之徒——为了谋得个什么大奖,拼了命地钻营,甚至不惜身体得病、忽视家人、离心离德。殊不知,这也是一种偏离:偏离了生命,偏离了亲情,偏离了良知。
不要把追求荣誉看成生命,而要穿透荣誉,把认真工作、努力创造当成人生价值的体现。同样,我们也不要把玩游戏、刷视频当成日子,而要尽可能放下视频、少玩游戏,多学习充电,多关注家人亲朋——这才是我们正常的日子!
难忘的春节值班
文/贾旭
每到大年三十,和家人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吃着饺子,欣赏春晚节目的时候,我总要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春节在厂里值夜班时的情景。
那些年,我在一家毛纺厂担任厂团委书记,与厂党委书记、厂长等几位厂级领导一起承担厂级值夜班,每星期值一次。我是从车间保全工干起来的,对工人师傅们有着深厚的感情。那些年由于毛线旺销,厂里是四班三运转,每当大年三十轮到我值夜班时,我不仅要到各车间、部门巡查各级值班人员是否到岗,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要保证上夜班的几百名工人师傅能按时吃上饺子。根据安排,饺子馅里不仅放了许多大虾仁,还要放几大盆的鸡蛋。由厂级值班的领导保管存放鸡蛋的柜钥匙,需要保证鸡蛋一个不少地放进馅里。因此,大年三十傍晚6点我一接班,负责后勤的同志就把放鸡蛋的柜钥匙交给了我。
大约晚上8点,我为食堂负责人打开柜子,取出那几大盆鸡蛋,食堂的师傅们就开始磕鸡蛋和馅。为了完成把鸡蛋全部放进馅里的监督任务,我感觉自己一个小伙子站在一边袖手旁观不合适,因为大家都在为夜班工人能按时吃上饺子而奋战,因此,我每次都要帮着磕鸡蛋。由于鸡蛋太多,我练就了双手同时磕鸡蛋的功夫——两手各抓一个蛋,同时往盆边“当”的一磕,分别用两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握住鸡蛋,大拇指和食指同时用力,磕开的鸡蛋马上分成两半,蛋黄蛋清落入盆中,随即,把空蛋壳往身后一甩,“啪”的一声空蛋壳落地,就这样“当、啪、当、啪”,一秒钟左右能磕好两个鸡蛋,那一刻我成了打蛋机器人,总能博得食堂师傅们的称赞。
饺子包好,煮得,正好快到午夜12点,餐厅里早就挂满了大“福”字,陆续出现了来吃饭的工人师傅,一会儿餐厅里就挤满了人。我则开始了值夜班的第二项重要任务,与保卫部门的同志们一起在厂区里进行防火防盗的巡逻,我此刻非常紧张,因为这晚我是第一责任人。那些年春节还没有禁放烟花爆竹,我们在“硝烟炮火”中,守护着工厂的安全……
后来,我调到另一个单位,每到大年三十,轮到我去值夜班,就是与平时值班一样,在办公楼内的值班室听电话,上传下达。而每每此时,我总惦记着在企业里上夜班的工人师傅们,真想去看看他们。
那碗鸡蛋面
文/王晓林
周末因事回了趟老家。汽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行驶,颠簸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四合场镇,看看时间,快到下午一点了。匆忙走出场口,准备往家赶,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姨叔在叫我!早就听说他在街上买了新房子。不由分说,他硬要拉我到他家坐坐,推迟不过,便欣然前往。叙谈不久,姨婶端出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吃着鸡蛋面,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从心底涌出:姨叔的母亲——姨婆给我煮鸡蛋面吃的儿时记忆。
四十年前,我在老家村小上了两年学,便跟随堂哥来到毗邻的石子镇民主村小学读书。那年我刚九岁,正好上三年级。虽说民主村跟我家所在的马渡村接壤,但从我家到学校足有6公里的路程,多是坡梁沟坎。
那时我们一周上六天课,周六下午放假回家,周日下午返校。开始我还不知道路途要经过姨婆的房屋后面。两个多月后的一个周末,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急匆匆地往家里赶。穿过一片竹林,便到了彭家老塆,离家还有五里之遥,脚步自然地放得更快了。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模糊的呼唤声,停下脚步,仔细听来,原来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婆婆手握锄把站在土埂上,示意我止步不要忙着走。
我停下脚步,她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用手指路。在靠近她的间隙,我脑海里突然有了点印象,这不就是前不久来我家住了几天的姨婆吗?姨婆身高一米五左右,长发挽髻,插一根银簪,头上包裹着白帕,身着深蓝色侧襟扣老式衣服和扎腰裤,色彩暗淡,典型的川东农妇装束;小圆脸白里透红,浅浅笑意写在脸上。姨婆听力不好,跟她说话需大声说才能听清楚。
她急忙招呼我去她家,待我坐下后,姨婆就赶紧进灶屋,过了一会儿,她就端出了一大碗香味浓郁的面条搁在桌上,催我赶紧吃。说实话,吃过午饭已有五个多小时,又一路爬坡上坎,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当我搅拌面条时,惊讶地发现碗底居然有两个煎鸡蛋!在那个还是计划经济的年代,一家人的生活所需全靠喂的鸡下蛋换取,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经济来源。姨婆在我对面坐下,笑盈盈地看着我吃,本就饿着肚子的我,吃得滋溜滋溜作响,姨婆笑意更深了。姨婆的那碗鸡蛋面,温暖了我的心。回家后,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母亲,母亲对我讲:“姨婆家里日子也不好过,以后如果姨婆再叫你去她家的话,你就说肚子还是饱的。”
从那以后,每当我经过彭家老塆,只要被姨婆看见,非要我去她家不可,每次招待我的仍旧是一大碗喷香的鸡蛋面。每次我都按母亲教的话回绝,可在姨婆心中那句话就是谎言,“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没关系。”姨婆总是含笑对我说。母亲时常教育我:“要尊重长辈,见到姨婆嘴巴放甜点,到她家多帮她做点事。”母亲的话,我常记心头。凡是到姨婆家,我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每次她都夸我“人小懂事”。在民主村小就读一年时间,在姨婆家吃鸡蛋面不下二十次,我吃在嘴里,暖在心窝。姨婆那温暖的话语、亲切的关怀、淳朴的微笑、蹒跚的步履,每每回想总让我心生感动,难以忘怀。
随着年龄渐长,我对姨婆的身世有了更多的了解。姨婆生于民国初年,娘家就在毗邻的石子镇雨坛村吴家大塆,刚满20岁时,就嫁到彭家老塆与我姨公成家。姨婆一生不幸,命苦。1958年,姨公在20多公里外的二崖沟没日没夜地劳作,突害一场大病,说是伤寒。那年头缺医少药不说,连饭都吃不饱,没过几天姨公就撒手西去,留下三个尚未成年的儿女。从此,姨婆踮起“三寸金莲”,夏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双肩扛起风雨,用她的勤劳和艰辛,在自己的土地上,用母爱养育着一家儿女。
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常年无休止的繁重劳作,让暮年的姨婆疾病缠身,患有严重的支气管炎和肺气肿。直到两个姨姑出嫁和姨叔结婚,姨婆的艰辛人生才算稍稍松口气,全家的生活终于有了阳光,虽谈不上富裕,但不再为一日三餐发愁了,姨婆脸上的皱纹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姨婆的一生,辛劳、节俭、清苦,在这个世上走过了83个年头。
今年,是姨婆去世的15个年头,回想儿时,一脸慈祥的姨婆不顾自家生活困难,给我煮一大碗一大碗的鸡蛋面,霎时,那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在眼前氤氲开来。特别怀念那醇香的味道,我试着煮了一碗鸡蛋面,热气弥漫迷蒙了我的双眼,我却一口也吃不下。
爱情手帕
文/许永礼
妻珍藏着一块手帕,还是恋爱时我送的,挺老土的物件,她却一直留着。
我送妻手帕是有原因的,恋爱那会儿她就爱哭。论文写砸了哭,被领导批评两句也哭,就连闺蜜之间闹点小误会,也上我这儿来抹泪。那年,一手将她带大的奶奶病故了,接连数月,我肩负着擦眼泪的重任,怜惜之余,也觉得这人的泪腺比一般人发达。有一次我出差去杭州,为她带回一块手帕来,喜鹊报春的图案:“就让它跟着你吧,省得总弄湿我的衬衫……”
婚后,妻仍爱哭,却藏起了手帕。她矫情地说,你的胸膛比手帕好使多了。这年深秋,妻怀了孩子,我却在她怀孕七个月的一天晚上,醉宿于朋友家中,一夜未归,且手机掉电。翌日,当我马不停蹄往回赶,却在医院见到了妻。医生说孩子缺氧,胎死腹中。
她这次竟没有哭,只是一个平时很活跃的人,变得呆滞。妻的缄默持续了近半年,有一天,她忽然弄了一桌子菜,还开了一瓶红酒。我知道这必定是“鸿门宴”了,不禁潸然泪下,说:“老婆,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妻顺手拿起一个鸡蛋,问:“你能让它立起来吗?”我不知缘由,脱口说:“这简单啊,哥伦布早就做到了。”妻磕破鸡蛋的一端,蛋便立在了桌上:“是这样吗?这鸡蛋是熟的,要是生的呢?其实,让鸡蛋这样立起来的人不是哥伦布,而是希特勒!你从一开始就没怀好意,送我一块手帕,不就想让我跟着你,一辈子以泪洗面吗?算了,分手吧。”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也无法想象妻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尽管我不敢奢望她的原谅,却想到了一个让鸡蛋立起来的办法。结婚纪念日那天,我把那块手帕平铺在餐桌上,又让一颗鸡蛋稳稳地立在手帕上。
我想,妻下班回来一定会见到这颗鸡蛋,只要她掀起手帕,就会发现手帕下面的那一枚戒指,鸡蛋是借着戒指直立的。我还留了一张字条在手帕下面:亲爱的,让鸡蛋立起来,并且完好无损不难,难的是我在你心里留下了伤痕,难以弥补。结婚时条件不好,连戒指都没买,这枚迟到的戒指,并不能抹去我的过失,希望我还能用剩下的时间,精心地呵护你……
妻终究还是哭了,涕泪夹杂着密集的粉拳,暴雨般袭来。
悠悠端午情
文/毕寿柏
儿时对端午节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也不知道纪念屈原、伍子胥、曹娥之说。只知到了端午节,就能美美地吃上香喷喷的粽子和馋得流口水的鸡蛋。
离端午节还有十来天,母亲就该淘大黄米了。大黄米必须反复淘几遍,直到一点砂子也没有,然后泡在大盆里。买来的粽子叶,自己家院子里长的马莲也都泡上。这时,屋里屋外就会飘出粽子叶的清香,馋得我们不停咽口水。母亲说:“别急,大黄米还没有泡好呢,想吃也得等几天。”
天天盼望端午节早点到来。离端午节还有两天,泡的大黄米起泡泡了,母亲就准备包粽子了。
我端来小凳子,坐在母亲身旁看她包粽子。母亲先拿两张墨绿的粽子叶对齐并拢,弯成一个小勺的模样,然后抓起焦黄的大黄米放入“勺内”,一边放一边用手压。母亲说,这样包的粽子才结实、好吃。等压实了,母亲就把剩下的粽子叶七裹八裹裹成一个小巧玲珑的粽子,随后用马莲绳缠上几遭,一个似奶奶小脚的粽子就包成了。
看着母亲包得有趣,我也想试试,学着母亲的样儿,拿起两张粽子叶,弯成“小勺”。可我弄的粽叶勺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总是别别扭扭的。放的米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还总往外漏,我只得从盆里再抽出一张粽子叶,把它们缠在一起,用马莲包扎得横七竖八,像给粽子来个五花大绑,最后还是包坏了。母亲说:“可不用你了,把粽子叶弄碎都白瞎了。”
过了一会儿,母亲终于包完了。母亲把洗好的鸡蛋和粽子一起放到大锅里。隔了好久,开锅了,热气腾腾的屋子里弥漫着粽子的香味。
粽子刚出锅,母亲就让我给村子东头我的小伙伴柱子家送去几个。柱子的妈妈长年患病,家里特别困难,柱子平时在家吃不到一个鸡蛋。
吃粽子蘸点红糖,吃着那才香甜呢。家里那点红糖平时是舍不得吃的,母亲怕我们几个馋小子偷摸吃,锁在柜子里。母亲从盛红糖的罐头盒挖出一羹匙,放到一个大茶缸里,冲上开水。这样冲的红糖水虽然不那么甜,但知道母亲是想方设法省着点吃。
吃饱了,我们哥几个就去疯玩,心里还惦记没有吃完的粽子。母亲说:“别吃凉粽子,又凉又粘的粽子吃了会闹肚子。”母亲怕几个馋小子吃冰凉的粽子坏肚子,就把剩下的粽子放到一个筐里,挂在闲屋的房梁上。母亲哪里知道,她几个淘气的儿子,就像反向的“猴子捞月”,二弟骑在我的脖子上,小弟骑在二弟脖子上,轻松地够着筐了。
小弟低声问:“大哥,妈知道怎么办?还不挨揍啊!”我瞪了小弟一眼:“吃完了才想起挨揍,晚了!”
其实,母亲不单单是怕我们偷摸吃得胃病,这点好吃的可是家里的细粮呢。爸爸天天体力活受苦受累,应该给爸爸留着。想到这,我一阵愧疚。
月白色的鸡蛋在粽子锅里煮,出锅以后鸡蛋皮变成棕色的了,好像老农晒黑了的脸庞。
端午节这天,家乡还有逛山的习惯。吃完早饭,我们这帮孩子每人拿着两个熟鸡蛋,去逛家乡的二龙山。我们登上二龙山顶玩游戏,把带来的鸡蛋藏在石头缝或者松树下,由大家分头去找。还有“顶鸡蛋”,就是把两个鸡蛋“头碰头”放在一起顶,谁的不被顶破就算赢了,赢的人就可以随便吃顶破的鸡蛋。我的小伙伴柱子个子很高,但身体比较单薄,外表看着大大咧咧,可心眼挺多。他和我们一起出来,却是一个鸡蛋也不带,我就把自己的鸡蛋分给他一个,让他和大家一起玩。他总是拿鸡蛋的小头顶我们鸡蛋的大头,鸡蛋煮熟了,小头是实心的,而大头则是空心的,所以柱子总是赢。大家带来的鸡蛋,大部分都进了柱子的肚子里。
中学毕业那会儿,柱子参军入伍了。临走前,我们互赠笔记本留念。我在扉页上这样写道:“为革命五湖四海聚,党召唤鹏程万里飞”。母亲还煮了好多鸡蛋让他带上。穿着军装的柱子那天显得特别精神,他和大家一一握手。在他走后的一个月,我收到他的一封信,他去了遥远的广州军区,同年参加了自卫还击战——为了祖国的安宁和家人的幸福,柱子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到了粽子飘香的端午节,我就像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童年。我怀着悠悠思念,遥望南天:柱子大哥,现在咱家乡富裕了,归来吧!
张先生
文/雷小英
我小时候好动,直到高中总是闲不住,而农村又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只要有机会回家总要去山上滑草。那年放暑假,我发现了一片马尾草地,一滑就是十米、八米,太过瘾了。谁知有天滑草时扭伤了脚,当天还不太疼,到第二天脚脖子肿得像发面馍,又烧又疼。
爸赶快请来村里的张先生给我看病。张先生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医生。他进门把药箱往炕上一放,一手捏着我的脚趾头,另一手托着脚腕,轻轻摇了摇,便连说不要紧,没伤着骨头。说完从药瓶里倒出一些药粉,轻轻覆盖在伤脚上,用绷带缠紧。我只感到一丝凉意,疼痛立刻好了许多。爸妈留他吃饭,可张先生说还有病人,马上要去。问他药费多少,他也说一点草药粉不值钱,最后连出诊费都拒绝了,背起药箱就出了门。妈叹了一口气说:“好人啊。”
十几天后,我开始下地走路,到快开学时已完全好了。为了感谢张先生,妈让我把一筐鸡蛋送到他家里。张先生很热情,端茶倒水之外,还给我拿出了家乡特产“小甜瓜”。可临告辞时,他却硬让我把鸡蛋带走。几番推托,我终究没有扭过他,还是将鸡蛋带回家了。
回去后,我问爸爸:张先生怎么是一个人呢?爸说,张先生原来是县医院的医生,有一年他和老婆孩子回老家,公共汽车出了事故,老婆、孩子都遇难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张先生将妻儿埋在村北头的墓地,周围种了十几棵槐树,取“怀念”之意。他也辞去了县医院的工作,除了给村周围的人看病外,每天都要到墓地待上许久。
随后几年,我如回老家过年,总要去见见张先生。可今年春节回家,却得知张先生去年因患肺癌,已经过世了。根据遗嘱,他的住处改成了村里的卫生所。爸告诉我,张先生病倒后,村里每家都自愿轮流伺候他,每天都有几拨邻村人去看他。张先生走时,给他送行的人就有二三百人。村里人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没发现什么值钱东西,仅有十几本医疗书籍,而村民送给他的鸡蛋、挂面却装了好几筐。
年三十下午,我独自来到村北头他的墓地。一块显着的黑色大石碑上写着“好医生张旭之墓”,右边则是他妻儿的碑。冬天买不到什么花,一束香、几陌纸钱,寄去我的哀思。我在心中默念,“你不白活一回,你累了,也该休息了!”
鸡蛋,爱情。
文/木子萌
A每天吃鸡蛋,但是不爱吃蛋黄。就把蛋黄给B吃,每天都是这样。有一天,A没有把蛋黄给B吃,而是给了C。自此B便心存不满,再也不和A做朋友了。
A本来就没有把蛋黄给B吃的义务。而B从来不是怀着感恩的心去接受,而是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大家谴责的都是B。
换个角度看,如果是一对情侣之间呢。小A很疼爱女朋友小B,有一天不再疼爱,反而去寻找小C。把所有的关怀和疼爱都给了另一个他,受到谴责的人又该是谁呢。
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看法。
生长的经历,生活的环境,都是造成思维不同的愿意。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就像没有两片树叶的纹理是一摸一样的。因此,独一无二的你,才更值得被珍惜。不是么?
不要怪自己怯懦胆小。那是因为,你有一个善良的心。
每一次的难过会铸成保护你的城堡,每一次的痛彻心扉会让你变强。
爱你的人,放心地去勇敢爱吧。他会好好珍惜你。
不爱你的人,就不要再纠缠了。因为你出现在他面前也是给人家添堵。
好女孩儿,好好爱自己。